橘子盯着沈亦手里的画像看了好几眼“你画出来的正常人类样貌虽然线条丑陋了一些,但是的确正常。”
苏摇铃取下自己头上的纸盒。
“你干什么”橘子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刻瞪大了自己纸盒里的眼睛。
随后,他脱口而出“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汾子说“卧槽,真朋友难道除了认知混乱以外,难道还会变异吗”
早知道这样,他们脱下纸盒,就能从样貌上辨认出对方是不是有问题了啊。
苏摇铃笑了一声“你们觉得我是怪物,为什么”
老中医的声音颤抖,“你别笑太恐怖了。”
白途却在思考“你我懂了,我明白了。”
苏摇铃问林铃“我长得奇怪吗”
林铃点头“奇怪,你,你的眼睛居然都长在一条水平线上但是正常人的眼睛不会这么长。”
“你居然说别人长得奇怪,”
橘子吐槽道“林铃,你和小璇画的人脸也不一样啊,你的眼睛长在额头上,她的画像,眼睛长在脸颊上。”
林铃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那很正常啊,每个人又不是长得一模一样的,那才恐怖吧有的人眼睛长在额头上,有的人长在脸颊上,这都很正常,但是没有人的眼睛是长在一条线上的,这么规整的”
她说的很自然,好像这没什么问题。
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是正常的玩家,是正常人,并不是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眼睛乱长的种族里。
“怎,怎么了”
林铃终于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我说的哪里有问题啊”
她为什么察觉不出问题,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她的描述不对
苏摇铃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汾子“那么,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觉得我有问题。”
汾子又看了一眼苏摇铃,心理承受能力不行的还真不能多看。
虽然破坏纸盒露出面容的“小璇”看起来只是一个很年轻的女生,五官还有一些漂亮,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
忽略她的眼睛
汾子说“你,你少了两只眼睛”
小璇真的是怪物,因为她的脸上少了两只眼睛
苏摇铃却说“但是,你们忘了规则吗”
“这个医院,没有怪物。”
下一个被要求取下纸盒的是汾子。
他取下纸盒的时候,没想到老中医会这么说
“卧槽,搞半天我在怪物窝里了”
汾子“哈”
老中医提醒他“你也少了两只眼睛”
汾子一摸自己的脸“啥玩意儿”
他开始慌了,因为他真的摸到少了两只眼睛
“托米真朋友和被污染的人胜利条件,是真朋友活到最后。”
白途缓缓道“其他人的胜利条件是投出托米的真朋友。”
橘子已经后背发麻了“是的,但是我们为什么会长这个样子,我们我们为什么自己就是怪物”
“一开始就没有其他人。”
白途明白沈亦和苏摇铃要表达的意思了,“所有人都是病人”
所谓的阵营分类,一开始只是老中医的笔记,就连沈亦 在听获胜规则的时候,都觉得有些地方不对,肯定有问题。
在规则的讲述当中,也没有用真朋友的阵营来代替邪恶阵营,有邪恶属性的玩家胜利条件就是真朋友活到最后,但这往往很困难,因为其他人有着各种各样的方法和技能,去找出真朋友。
而善良属性的玩家,却不一定就是和真朋友站在对立面的。
人脸上有几只眼睛
如果只有两只眼睛,那么少了两只眼睛,脸上就没有眼睛。
众所周知,人的视觉器官就是眼睛,眼睛是用来“看”这个世界的,如果没有眼睛,他们根本看不到这一切。
所以,所有人都是有眼睛的。
但是即便是有眼睛的人,也“少了两只眼睛”。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人脸上应该有四只眼睛
所以,只有两只眼睛的苏摇铃是怪物。
林铃是怪物,汾子是怪物,所有人都是怪物
但事实是,他们是正常的人类,并没有变异。
实际上,众人从进入后室的时候,本来都是正常人。
但是随后,他们被污染了。
然后,他们被送入了德爱医院。
但是在治疗过程中,病人们失去了部分记忆,而这段记忆,恰好就是他们进入后室之后的记忆,所以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刚进入后室之后就出现在了这里。
纸条是上一批病人写的,他们也玩了游戏,但是他们投出了托米真正的朋友,所以他们输了,而他们以为自己“赢了”。
所有人都被污染,他们获胜的条件就是让真朋友活到最后。
只有意识到这一点的人,比如沈亦,才会站在苏摇铃这一边,投出其他人。
游戏非常简单,只要让真朋友活到最后只剩下两个人就行。
但要意识到这一点,就必须先意识到一个前提
所有人都是病人,都是被污染的人,都有不正常的认知
他们所有人在观看录像带时,都有不适感,包括白途,白途等人看的可是正常的录像带。
他之所以感到录像带有问题,让人觉得不适,是因为在他一开始认知当中,人是有四只眼睛的。
而录像带上的人脸只有两只眼睛。
所以他会觉得不对劲
觉得录像带有问题
但随着照片的反复观看,他会慢慢接受人有两只眼睛这一点,从而消除这种不适感。
老中医也看了录像带,所以他问,“既然看了录像带可以治好我们,为什么现在我们依然觉得彼此是怪物”
“因为病情是会反复的。”
病情是会反复的。
这句话眼熟吗
他们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
比如苏摇铃,比如正在看这段话的人。
苏摇铃是有强大的精神,即便是被短暂污染了,也可以很快恢复,从而能更好的发现自己的错误状态。
病情会反复,录像带不会一次性就治好他们,所以他们才需要德爱医院,需要在这里长时间居住,并且记住如此复杂的规则。
他们一旦康复,就能离开德爱医院。
但他们还留在这里。
康复游戏并不是为了考验玩家之间尔虞我诈的老骗子技能,而是要玩家发现,并且承认,自己是病人。
从一开始,玩家就没有觉得自己是病人。
因为认知出了问题的人,是无法察觉到自己有问题的。
苏摇铃让其他所有人展开手里的画像。
全都是四只眼睛,两只长在眉毛上面,两只长在眉毛下去。
这是他们认为的“四只眼睛”。
换位思考一下,在你的认知当中,两只眼睛位于眉毛下面,高度一致,互相对称是正常人的样貌。
但是这真的是正常人吗
当你生活在一个看不见别人脸的医院里,又或者,你生活在一群四只眼睛的种族里。
你能确定自己的认知没有问题吗
病情不仅会反复,病情还会加重。
要知道,一开始在讲述保安的污染阶段的时候,用的分类是正常阶段污染阶段更重的污染阶段。
但是在描述病人的时候,只是用了“第一阶段”“第二阶段”“第三阶段”
他们一开始的第一阶段,并不是正常阶段。
第一阶段,就已经是被污染的阶段。
苏摇铃推测,她和林铃被选中成为邪恶属性的两个最重要玩家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污染程度比其他病人更深。
当然,只是托米认为的,因为托米并不知道,苏摇铃在看了禁闭室的录像带,再加上本身的精神状态就很无敌,因此介于一种更不稳定的状态。
污染的第一阶段,在病人眼里,医生是医生,保安是保安,但是人有四只眼睛。
污染的第二阶段,他们会认为,医生是保安,保安是病人,就比如林铃在后来开门的时候,来邀请她去地下室的保安没有说话,她却认为对方是穿着蓝衣服的病人。
此阶段,病人会认为人有两只眼睛,但是眼睛的部位是错的。
一开始看到录像带里眼睛数量没问题的,是白途看的录像带,而不是苏摇铃看的录像带。
污染第三阶段,病人将认为医生是病人,保安是病人,所有人都是病人,这个阶段的病人已经陷入最后的疯狂阶段,就连医院的建议,也是直接送去地下室。
离开医院的方法确实是需要玩游戏。
无论是和医生玩游戏,还是和托米玩游戏都是一样的。
只有通过游戏来察觉到自己的认知有问题,才能被“安全录像带”真正治愈,而不会出现病情反复的情况。
所以,医生的那句话其实也没完全说错
和他玩游戏,的确可以康复。
只是太多病人,死在康复这条路上。
“托米很高兴,你们自己发现了这一点,”
“你们并不正常,
但是你们的潜意识会排斥我们的治疗,
尽管你们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录像带,
尽管你们每一次都可以很快恢复,但是你们还是会一步步走向疯狂的深渊。
只有意识到这一点,才会开始配合治疗,才有康复的希望。
只有意识到这一点,录像带才能真正治好你们,你们才能康复出院。”
“恭喜你们,通过了康复游戏”
紧跟着,托米的身体里出现了一个新的屏幕,再次开始播放关于人类正常样貌的录像带。
“以下为正常人类的样貌”
成年男性,成年女性,小孩
一张张照片闪过,所有人的认知开始逐渐恢复
并且,这一次是真正的恢复。
最后,录像带的声音停了下来。
“若您认为正常人类的样貌和图像有所冲突,可以再次观看本录像带直至如此认为为止。”
吓得老中医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
汾子低头,再次看向自己手里的画像。
他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是的,刚才就是这一副自己亲手画出来的,有四只眼睛的人类画像,被他认为是正常的样貌
四只眼睛啊
他是疯了吗
不过,好在最后有大佬带队,不然自己就要亲手把自己送去地下室了
苏摇铃却说“我有一个问题,你是医生吗”
“托米不是医生。”
“托米很高兴朋友能康复”
老中医也说,“对啊,医生给保安看的录像带是有问题的吧为什么医生不给看正确的录像带”
“医生已经被地下室污染医生认为的真实人类样貌,应该是四只眼睛”
“啊但你不就是医生吗”
“再次重复,托米不是医生托米不是医生”
托米的身体慢慢往天花板上回缩,最后完全消失。
“托米舍不得朋友,但是朋友最后依然要离开。”
“咕咕”
从头顶传来怪异的响声,像是怪物喉咙里发出的不知名声音,又像是某个孩子在偷偷哭泣。
但托米不是孩子,托米怎么会哭泣
众人离开活动室,却看到活动室对面的墙壁打开了一个出口,依然是一条走廊,走廊的两边挂着人的照片和画像。
走廊不长,大概三四分钟就到了尽头。
门口是一扇打开的大门,亮眼的光从外面照进来,以至于医院内根本看不出外面有什么。
那就是出口。
那是离开德爱医院的出口。
所有人都跨入了出口之中,但是苏摇铃走在最后,却停了下来。
因为走廊上最后一张照片,是一张医院所有人的合照,其中有一个很显眼的人站在人群的边缘。
他穿着一件白大褂,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五官明朗,在他的背后,有个同事正在恶作剧,抓了一只虫子站在他身后,眼看虫子就要掉进他的头发里。
医生毫无察觉,背后站在台阶上的人看着他哄笑。
而照片的前面,有一个小女孩的半个辫子误入了镜头。
苏摇铃回头,似乎看见这个穿着白大褂,带着纸盒头的人站在活动室门口,正朝着自己挥手。
医生被地下室污染,医生最终还是去了地下室。
但是医生创造了托米。
托米可以治好所有人。
苏摇铃走出那扇门,门关上了,将所有的光芒抵挡在外面。
德爱医院恢复了黑暗,而下一批病人和保安,将不知在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只有医生,永远留在这里。
带着他的录像带,去小心翼翼地,敲开病人的房门。
然后问上一句。
“你好,可以看看我的录像带吗”,